随着社会发展,城市不断“长大”,住宅开发不断向郊区延伸,城市居民与化工厂、玻璃厂等污染源甚至危化品仓库等危险源比邻而居的现象层出不穷。
一些城市新区通过产业与人口导入,加速了经济繁荣,但同时也带来了不少安全隐患,近年来化工企业安全事故频发,空气、水与土壤污染,危险品爆炸、泄漏事件一旦发生难免殃及周边居民。对此,一些城市开始积极治理化工厂、危化品单位,如将危化品仓储外迁、将化工厂关停、修复化工企业原址遗留的有毒土壤等。
但一切进行得并不容易。化工厂、玻璃厂、危险品仓库与居民区的规划如何相互避让,工业布局如何与居民生活和谐相处,过去化企围城、仓库爆炸带来的教训如何转化成处理此类问题的经验?一系列的问题似乎还在期待更新的方法论。
近期记者分别走访了北京、深圳等地,发现北京一直在危化品企业管理上十分严格,深圳清水河油气库与蛇口油库也已在“8·12”天津港爆炸事故后紧急关停。但与此同时,各地治污、治危仍然面临着一些难题,如污染企业搬迁难,搬迁后原址土壤污染修复难等。
在深圳,当地政府较早意识到要搬迁两大油库,但此前却因搬迁用地受阻而被迫搁置。而作为全国规模最大的土壤修复工程,北京焦化厂污染土修复工程还将继续。环保专家彭应登日前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搬迁前焦化厂的焦炉高度不过十几米,焦炉烟气中带有的有害,甚至致癌的物质飘在空中,随后飘落、沉淀在土壤中,又随着雨水侧渗,对周边100米范围内的土壤带来危害。据他介绍,经过北京环保部门测算,焦化厂周边100米,特别是30米至50米之间,均含有大量苯系物,有害物质随着距离递减。为此,北京市不得不组织环保部门出具科学方案,随后组织专业施工单位对土壤进行修复。
化工围城也有被动之处。随着城市人口增多、城市外延扩展,拔地而起的住宅楼难免与化工企业相遇。以蛇口油库为例,其周边起初都是荒山和滩涂,旁边几无居民区。但随着城市发展,该油库周边开始新建楼房,如今已是身处闹市之中,周围高楼林立。
未来怎样解决这些问题?两个最常见的方法,一是留出安全距离,二是搬迁。在天津港爆炸事件发生的次日(今年8月13日)下午,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杨保军对本报记者表示,化工企业布局过程中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危险品如有剧毒的物质、有爆炸可能的,原则上要远离城市生活区,防护、隔离工作要做好,以防万一发生爆炸泄漏受到影响;危险化学品仓储则需要单独在相对封闭的区域进行,应根据地形与居民区留出安全距离,地块也需要专门规划出危险品仓储隔离区。
他还表示,接二连三的危险化学品爆炸事故告诉我们,有些危险品仓储地原来选址的时候人烟稀少,考虑到了安全因素,但随着经济发展,居民区逐渐靠近,就可能突破防线,假如这时候这块地方综合权衡下来需要用来城市开发建设,那就必须给危险品仓储生产另外选址。
但留出距离与搬迁似乎都难以治本。“我国有关危险化学品生产、储存企业预防重特大爆炸事故,与周围城区、居民区、公共建筑的安全防护距离法规尚不健全。”一位长期从事化工园区规划和安全规范制订的专家对记者介绍,当年不少化工企业建设时法律法规不健全,没有明确的防爆安全规范,所以造成了不小的隐患,石化、化工产业布局与工业化、城镇化的矛盾日益突出,城区、居民区与部分危险化学品企业的安全防护距离不足带来的安全风险有不断加剧的趋势。与此同时,由于个别复杂成分化学品的可燃性研究仍是国际学术难题,因此从技术上估量隐患存在难度,于是化工厂与居民区之间的隔离带的安全宽度,要精确算出存在难度,难免有企业在选址时心怀侥幸铤而走险。
而就搬迁而言,为了鼓励搬迁,安监部门曾经要求,化工企业搬迁任务重的地区要研究制定化工企业搬迁政策,对周边安全防护距离不符合要求和在城区的化工企业搬迁给予政策扶持,然而,随着经济发展、人口增长,城市及周边土地越来越稀缺,地价越来越昂贵,如何腾挪出搬迁用地,对于大城市而言协调起来也时常面临阻力。此外,土地置换中的地价等因素,化工厂的产值和税收在搬迁后的分配问题,也往往会影响到搬迁进度。
或许从源头做起会是一个办法。彭应登指出,化工围城的局面,凸显了城市规划前瞻性不足,化工企业在宏观规划布局、微观选址上应该提早考虑环保标准和要求,提前结合区域功能来规划,避免化工企业生产时污染、搬迁后继续污染。
“如土壤治污,从源头开始防止才是重点。”彭应登以土壤污染为例说,近年来我国城市土壤污染事件频发,原因之一是相关法规对企业和个人对土壤污染的约束不足,造成企业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对土壤保护动力不足、意识薄弱。他列举了一个生活中的细节:“机油是危险废弃物,我们经常看到油桶就放在没有防护的土壤上,一下雨就把机油带到土壤中,从而污染地下水。”
政府已经着手对污染进行进一步的源头治理。近几年来,我国对环境污染的法律约束日益细化。如除了大气污染防治之外,土壤治污也成为下一步重拳治理的对象。继今年5月之后,近期再次有媒体报道称,俗称“土十条”的《土壤环境保护和污染治理行动计划》近日已由环保部提交至国务院审核,预计2015年年内或2016年初将会出台。
除了政府积极监督与完善立法之外,企业自律也很关键。某大型开发商营销人员向记者透露,一般开发公司在拿地前都会对土地周边的规划做彻底的摸查,一般不会拿危化品仓储附近的地块,但也不排除一些开发商品牌意识薄弱,对此会“有所忽略”。
易居研究院智库中心研究总监严跃进认为,后续要解决此类问题,第一是用产权经济学的思路,让此类工业设施对于部分污染付出相应的成本,进而补贴购房者和业主。第二是进行相关项目的搬迁。第三是政府自己承担相应的财政补贴等。